从营改增到现代税收制度的建立

    前不久，国务院办公厅政府信息与政务公开办公室与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联合举办第35次文津圆桌闭门研讨会。来自政府、高校等的多位专家一起梳理营改增“成绩单”，并对后续改革提出意见。

　　梳理成效
　　营改增为经济转型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直接效应愈来愈明显、外溢效应愈来愈增大、长远效应愈来愈清晰。”国家税务总局货物和劳务司副司长林枫用三个“愈来愈”总结了营改增带来的多种积极效应。

　　第一，直接效应愈来愈明显。营改增后，增值税抵扣链条在三次产业间得以贯通，制度性重复征税因素得以减少，且纳税人提供货物和服务统一缴纳增值税，从税制建设的角度看，简化税种，统一税制，公平税负，实现了中国增值税在覆盖范围和运行机制上与国际先进税制的接轨，为建立现代增值税制度奠定了基础。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改革，中国将金融业纳入了营改增范围，这在国际上极为罕见。在今年4月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举办的第四届增值税全球论坛上，各国与会代表高度评价中国的增值税改革，认为中国政府在深化税制改革中的努力和实践为各国提供了重要参考。

　　第二，外溢效应愈来愈增大。一是优化产业结构。营改增减轻服务业税收负担，促进服务业发展。服务业减税又对工业产生外溢效应。营改增消除了企业服务外包和主辅分离的税收障碍，鼓励生产企业内部服务部门独立分离，促进企业服务外包和专业化生产。二是激发创业活力。增值税具有公平、中性优势，减少了外部制度性扭曲因素，能更好地发挥市场机制配置资源的基础性作用，有效释放市场主体活力，激发创业热情。三是支持科技创新。营改增通过促进产业分工，催生了大量的从事研发和技术服务、信息技术服务和文化创意服务的企业，对鼓励投资和促进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发挥了重要作用。营改增后，企业从事技术研发的中间投入和外购技术产品或服务所承担的税款，均能抵扣，大大降低了技术研发、技术应用的税收成本，提高了生产效率。四是增加就业岗位。从就业吸纳能力看，以服务业为主的第三产业所能增加的就业岗位要明显高于以制造业为主的第二产业。营改增对第三产业尤其是服务业的发展壮大形成有力的制度性推动，拉动就业增长。五是规范市场秩序。营改增前，不少企业存在不开票、少开票的行为。营改增后，由于买方取得增值税发票可以抵扣，卖方如不开票，买方就不和他做生意，倒逼企业遵章守法，进一步规范了市场经济秩序。

　　第三，长远效应愈来愈清晰。一是推动财税体制改革。根据党中央、国务院统一部署，所有行业企业缴纳的增值税均纳入中央和地方共享范围;中央分享增值税的50%;地方按税收缴纳地分享增值税的50%(原75%比25%)。另外，在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的牵引带动下，开征环境保护税等地方税体系建设的步伐明显加快，中央与地方收入分配机制将进一步完善优化，与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相匹配的财税制度的重构驶入快车道。二是提升国家治理水平。税制的进步，是一国治理体系进步的重要体现。处在发展关键节点的中国，通过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为中国经济转型升级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助推“十三五”中国经济迈向更高层级。

　　“夹岸桃花风雨后，马蹄何处避残红”。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教授吕冰洋用一句古诗词来形容营改增给经济领域带来的方方面面的影响。吕冰洋说，营改增在消除重复征税，降低企业负担;促进产业化分工;提高税收征管能力，减少偷逃税款等方面的效果有目共睹。除此之外，有一个效果不容忽视，就是营改增对资源配置效率提高的促进作用。要让市场在资源配置当中发挥决定性作用，就不能让市场这块“赛地”变得坑坑洼洼，营业税、增值税并行征收，以及增值税实行多档税率、优惠政策等，会导致市场竞争“赛地”变得不平整，妨碍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营改增对资源配置效率会产生很大影响，这值得关注和研究。

　　后续课题
　　进一步完善政策，建立现代增值税制度
　　目前，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虽已取得显著成效，但还在“试点”期间。林枫解释了个中原因，一是全面推开营改增试点刚满周岁，今年有4个月的翘尾期;二是试点政策与企业的运营、管理还在磨合，尚没有形成成熟稳定的制度体系，还有一定的提高、完善空间;三是从法律形式上讲，增值税还要立法，营业税暂行条例也没有废止。距离建立现代增值税制度的最终目标，还有许多工作需要完成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院长郭庆旺认为，在经济全球化和中国新的发展理念提出、经济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下，增值税的转型更具现实意义，营改增对中国经济社会的影响更加突出。他认为，营改增在统一税制，消除重复征税，减轻企业税收负担等方面效果明显，营改增到底带来多大的财政效应，新的增值税制度建立完善之后，其运行效率如何，包括管理、执行和纳税人遵从的效率，都是值得关注和研究的问题。并且，全面推进营改增对中国税制结构产生很大的影响，接下来，直接税比重怎么提高，地方税如何建设，都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国家税务总局原副局长许善达建议，营改增后，应在减税的基础上进一步降费。一是真正为企业减负，激发企业作为市场主体的活力，降低社保缴费率，划拨国有资本补充社保基金，真正让企业轻装上阵，通过涵养税基，更好地促进整体福利的提高。二是改革消费税，将消费税征收从生产环节改为销售环节，并将消费税作为地方税种，弥补营改增造成的地方收入减少。此外，可以考虑上调个人所得税费用扣除标准。

　　吕冰洋建议，应加强地方税建设，稳定地方预期。可借鉴欧盟的做法，把增值税分配由生产地原则改成消费地原则。

　　谋求共识
　　把改革重点转移到构建直接税体系上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所长高培勇从六个层次分析了营改增的效果及影响，认为立足于新的形势和新的任务，应操用新的思维理念，循着新的行动路线，达成新的战略共识，推动整个财税体制改革的实施。

　　第一层次，从营改增来看，从2012年改革启动到今年7月税率简并，营改增运行平稳，每一步都走得顺利，取得了实实在在的好效果。

　　第二层次，营改增是两个税制之间的转换调整，要将其放到流转税制度改革当中去看。营改增适应发展的大趋势，对于流转税制度起到了完善作用。并且，营改增撬动了整个财税体制改革。最难的财税体制改革，就是完善中央政府、地方政府之间的财政关系。从2016年5月1日起，所有行业企业缴纳的增值税由中央与地方按税收缴纳地“五五分成”，营改增的撬动作用非常明显。

　　第三层次，从整个税制改革的层面来看，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要求，逐步增加直接税的比重。在减间接税的同时，增直接税，从而实现税制结构优化的目标。营改增成效显著，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基本实现了改革预设的目标。下一步，应适时把税制改革的重点转移到直接税体系的建立上，包括逐步建立综合与分类相结合的个人所得税制，加快房地产税立法，以及择机开征遗产和赠与税。

　　第四层次，从整个财税体制改革来看，在讲营改增减税效果时，一定要向纳税人讲，政府为此增加赤字，增发国债，付出了巨额代价，不是轻而易举达到当前减税效果的。应把税制改革放到整个财税体制改革大盘子当中，求得一个全方位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法，实现可持续发展。

　　第五层次，跳出财税体制改革看全面深化改革，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锁定于国家治理的现代化。这一轮财税体制改革和以往的市场经济体制改革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将财税作为一个跨越经济、政治、社会、文化和生态文明等诸多领域的综合性学科，将财税体制改革作为国家治理体系的一个组成部分来推进。新一轮税制改革是为了建立与国家治理体系、国家治理能力现代化相匹配的现代税收制度，必须让税收制度的设计由粗犷走向精细，实现税收制度的公平正义。从这个角度来讲，由营改增带动直接税改革，或者倒逼直接税的改革，也是它的应有之意。

　　第六层次，从全面深化改革上升到党和国家事业全局角度去看待问题，税收制度的设计者，税收征管的操作者，税收的研究者，要从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的角度，对现行税收制度作出深层次的思考，拿出具有针对性的最终解决方案。

　　中央财经大学财税学院教授白彦锋认为，应适当削减间接税，逐步提高直接税的比重。他将全面营改增试点形容为“现代税收制度的助产士”。他认为，营改增这一1994年分税制改革以来最大的“税制变局”，势必将重塑地方税制乃至现代税制的大格局。全面营改增的实施，将倒逼地方财政收入体系的完善，促使地方财政体制改革向着“自然人税费征收”的“硬骨头”前进，从而助推中国税制从以企业税为主，向企业税与自然人税、直接税与间接税并重的现代税制乃至现代财政制度转变。

                                                                                                                                                                          来源：中国税务报